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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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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熠辦公室的門虛掩著, 裏面沒開燈,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, 往裏探了一個頭, 發現沙發上躺著一個人。

確切地來說是倚靠,或者蜷縮, 而不是躺。畢竟那個說法對他來說太小了,只能放下他半個身子。

宋熠在這間醫院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室,但不大。這對於眾多主治醫生來說條件已經算好的了。

他睡得很沈, 哪怕走廊裏密切地腳步聲都沒能把他吵醒。

元音心狠狠跳了一下,輕聲推開門進去,又把門掩上。

到他面前蹲下來,借著門縫裏溜進來的微弱光線, 仔細看他的臉。宋熠的臉色可以說是很差了,蒼白, 虛無,深深地疲憊。

她靠近一些,聞到他身上香皂的味道, 也已經把手術服換了,是自己的衣服,襯衫和西褲,鞋子穿得好好的。頭發是濕的, 沒來得及擦幹, 想來是已經洗完了澡的。

因為沙發太小, 他睡得極不舒服, 肩膀縮著,一只手臂枕在頭下面,另一只手則隨意垂搭在沙發邊緣,手指已經夠著地面了。

元音想把他的手放回去,這樣垂著不舒服,一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的一個東西。

是他的手機。

一觸便亮了。

宋熠的手機開鎖是不需要密碼的。

沙發上實在沒地方,她只能把他手放在自己膝蓋上,恨不能讓他舒服一些。

等了一會兒,她看著手機發呆。卻不小心給解鎖了。

界面一打開就停留在微信上,對話框竟然是她的。

最上面的一條消息是前天早上的,宋熠已經洗漱好,拎著她的電腦包下樓了,在車裏。

元音磨磨唧唧地換衣服化妝,發現當天穿的裙子風格太過鮮明,不好配鞋子,怎麽配都是錯。

糾結了好一會兒。

宋醫生被消耗完了耐心,只好在樓下催她:

快點,到早高峰就一起堵在路上了。

能看的出來,他有些不耐。

元音撒嬌:

好了好啦,我馬上下樓了哦,親親~~

宋熠沒有再回覆她了。

因為過了一分鐘之後,兩人便在同一輛車上了,他開著車,她坐在旁邊吃壽司。

然後就沒再有新的聊天內容。

最下面他的編輯框在跳動,他只打了一個字:

我......

他想跟她說什麽呢?

是我還有一個小時到家?

或者:我今晚回不來了,還有加班。

她猜測著宋熠的想法,不得而知。

但可以肯定的是,他從手術室裏出來,對家屬宣布手術過程順利,接下來靜待,不要打擾病人休息。

然後他去洗澡,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拿手機和文件袋,準備回家。

但是他太累了,人一沾到沙發上眼睛都睜不開,這個狀態是沒法開車的,想給她發短信,告知回家的時間,手腕卻酸得連手機都握不住。

隨後倒在沙發上睡著了......

看他疲憊的,粗重的呼吸。

此刻的他好孤獨,好無助,元音心疼的想哭。

很多累,想替他承受,可是沒有辦法。

這個世界上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要承受的苦,要遭受的罪,要繼續下去的責任。

元音不敢吵醒他,也怕外面的鬧聲打擾他,能多睡十分鐘也是好的,就是不知道今晚是否真的能回家。只好關上了門,盡量隔絕外部,然後悄悄走回來,給他脫掉鞋子,靜靜地坐在一邊等待。

她不知道宋熠今晚怎麽安排,剛動完手術的病人在觀察期,醫生應該要留在醫院的吧,她有些幼稚地想著,最近看的普外的大夫都是這樣。

元音拉了一把椅子,挨著他坐下來,看著手機。

在考慮是否要回家。

睡中的宋熠動了一下,不知道是冷還是蜷縮著不舒服,她沒辦法,又不能出聲,只好趕緊把他的大衣拿過來蓋在身上。

有重物壓著,這下宋熠醒了,在黑暗中睜開眼睛。

剛剛他做了夢,夢裏她好像就在自己身邊,轉轉悠悠地沒事幹,小嘴不停地說些什麽,他聽不清楚。

困得睜不開眼。

現在好不容易清醒了點。

元音小心翼翼的,雙手撐腮,眼巴巴看他。

宋熠表情舒展,擡手去摸她的臉,啞著聲兒:“看什麽?”

元音小聲地:“你是不是好累?”

他不說話。

元音露出一個笑容,夜裏能把人的所有感官放大,她心底甚至有母性散發,拍著他的手臂:“睡吧睡吧,好好休息。”

宋熠努力清了下嗓子,手徹底放在她的膝蓋上。過了一會兒,人直接倒在她身上,撞上她的腰腹,兩人緊緊貼在一處,汲取一點點的溫暖:“再睡二十分鐘叫我,現在沒法開車。”

沒法開車是指他過度疲勞。

元音柔聲地問:“今晚要回家嗎?”

“嗯。”他慢吞吞地應著,後面便沒了動靜。

忽然心思柔軟,手放在他的黑發上也不敢動。想到那天雨夜,早上起來,他揉著血紅的雙眼,看了她幾秒,也是這麽說的:“半個小時後叫我。”

想來是困到不行了。想了無數種解釋,都抵不過疲憊。

她又有些想笑。

其實不到二十分鐘。

她沒回家,宋熠睡得也不踏實,十幾分鐘便醒了。

元音本來是靜止的,忽然他的臉貼過來,從身後壓在她的肩膀上,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了下來,嘴唇也落在她耳邊。

“元元。”他沈默地說,這聲音好像是在撒嬌,聽得她從心尖兒酥到腦門兒。

元音回頭看他,宋熠沒反應,眼睛卻是盯著她看得,很深,呼吸交纏。

元音懂他的意思,他想親她,但沒力氣。

又是索吻。

她狡黠地笑了笑,伸手抱他的脖子,站了起來,這樣正好高過他一頭,低頭去親他的唇。

宋熠這人有這樣的魔力,無論他是否主動,都能讓人全身酥麻。哪怕他不動,也會勾著你的魂兒,讓你主動去親熱。

元音一邊想著不要有人進來才好,一邊伸舌頭舔他的唇,撬開牙齒,溜了進去、

含吮,勾弄,交纏。

男人安靜地坐著,享受她靈活的小舌頭,熱情的。

親了會兒,元音到底顧慮多,便問:“可以回家了嗎?‘

宋熠笑著應聲:“可以了。”

這個意思好像是問,剛剛那個親密夠了嗎?

他滿足了,便說:夠了。

從辦公室走出來,手牽著手,她也沒管是否會被人看到,問:“你的病人怎麽辦?”

需要隨時待命嗎?

宋熠說:“沒有大問題。別的大夫在,都可以處理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

回去的路是元音開的車,因為宋熠困得眼都掙不開了,說話也沒力氣。卻不忘在她上車時提醒,把座椅往前調——她個子比他小很多,要是按照這個距離,可能踩離合器都費勁。

宋熠調侃: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無人駕駛呢?”

元音氣得瞪他:“幹嘛嫌我矮?”

元音不矮。只是宋熠太高了。

他笑笑不說話,閉上眼睛。

一到家,脫了衣服就躺到床上。元音濕了毛巾給他擦手擦臉。

宋熠這一覺整整睡了十三個小時,中間沒醒過。

第二天中午十一點多才起來。

元音也沒去上班,看他難得在家睡懶覺,便拜托同事給自己調班,在家陪他。

宋熠揉著眼睛起床,頭發亂糟糟地,穿著t恤,運動短褲,去廚房倒水。

這樣看上去清朗地像個學生。

見元音在餐桌旁,劈裏啪啦地把弄著電腦,他竟然明知故問:“沒去上班?”

元小姐好笑地看他:“你說呢?”

宋熠過去,輕佻地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:“看來,是要陪我了。”

“哼。”她嬌嗔地撇開臉。

宋熠笑,拉開椅子坐她旁邊,慢慢評價道:“看來是學會撒嬌了。不錯。”

“但聽著像無理取鬧。”沒等她反應,他又說。

元音被人戳穿,有些羞窘。

宋熠很滿意自己的傑作,玩心大起,逗她:“傻孩子,撒嬌不是這樣的。來,再說一句給我聽聽。”

“說什麽?”她問。

“跟我撒個嬌。”他說。

元音死活不肯了,讓他不要來打擾工作,該幹嘛幹嘛去。但是鬥嘴又鬥不過他。她實在不適應跟他嗲兮兮的說話,肉麻。

宋熠抱抱她。

元音被他弄得不知如何是好,只能揮著小拳頭砸他。沒想到這一點成功取悅了宋大夫,低頭看她嬌俏的小表情。

笑的很自得。

中午,宋熠洗漱好後,人也精神了些,帶她出門覓食。

然後下午去隨便逛逛。

一聽說逛街,元音非常高興,在床上鋪滿了衣服,仔細挑著出門要穿的,從裙子,襯衫,到大衣,圍巾,耳環,每一個小細節都不放過。

宋熠笑著搖頭,去沙發上坐著等她。

半個小時後,她終於換好了。

是一件黑色的連衣裙,短款,拼接的,看著質感像西裝的材質,非常挺括。尤其是小立領,下面別了一根麋鹿的別針。帥氣中不乏可愛。

下面是搭配了灰色褲襪,小皮鞋。

嗯,其實這一套不是她最適合逛街的衣服,有點兒像去開會。

但很搭宋熠的服裝,他依舊是白襯衫黑褲子。

宋熠看看不說話,拿了她的大衣出門。

吃過飯,時間還早。

旁邊有家電影院,那個時候正在放覆仇者聯盟的某一部,宋熠問:“要看電影嗎?”

元音乖巧地像只小狐貍:“好啊。”

“我去選票。”因為距離最近的一場開場不到半個小時,網上已經無法訂票。

宋熠沒忍住,臨走又摸摸她的頭發。

吼吼,摸頭殺!

情侶間的暧昧動作很多,偶爾做一做會增進感情和親密度。元音之前在某個心理學書上有看到過。

宋熠很懂這些,他知道怎麽讓女孩子親近,依賴自己。

賣票櫃臺還有許多零食,元音湊過去挑選零食。剛剛吃過午飯,不太想吃油膩的爆米花薯片之類的。

好在這家影院比較貼心,提供了水果盤和茶飲。

元音想要可樂,又擔心太冰了,就換了一杯檸檬蜂蜜,問宋熠:“你要喝什麽呀?”

“水。”

元音有跟服務生要了一瓶純凈水。

然後她左看看右看看,又選了芒果和火龍果的拼盤,還有橙子,和山竹。好剝,也方便收納垃圾。

宋熠盯著看了下,掏錢。

付完了錢,他才告訴元音:“不要吃芒果了,給我吧。”

“幹什麽呀?”

“不是在例假嗎?”他輕輕挑眉。中午玩鬧的時候,不小心碰到了她,感覺出來了。

“有問題嗎?”

宋熠僵了一秒,悠悠道:“芒果止血。”會影響到她的生理。

元音:“......”

她想就地爆炸!

元音最終都沒有吃一塊芒果。默默的喝著熱的檸檬水,心裏把宋熠罵個好幾遍。

知道就知道嘛,幹嘛拿出來顯擺,還要教她?這不是讓人難堪麽?

真後悔媽媽在時,她都沒好好聽話。好歹知道一些生活小常識也是好的啊。搞得她現在像個無知少女。

兩個小時的電影,元音把手機開成飛行模式,不想任何人來打擾,包括提前上好了廁所。她非常喜歡這個系列電影。然後她又提醒宋熠:“手機關掉吧,會打擾別人。”

他點頭,調成了靜音。

元音抿唇。

宋熠解釋:“可能醫院會來電話,找不到我。”那就麻煩了。

元音表示理解,也習慣了他常年不關手機,哪怕睡覺的時候。保證任何時候打電話都能找到他。

這段時間,宋熠的來電聲音幾乎都成了她的噩夢,每一次,一旦接到電話,他的精神都會緊繃起來,去旁邊接,然後十次有五次的時間,是抓了衣服就出門去。

看完了電影出來,也不過三點多,好不容易出來一趟,元音問:“去逛街吧,吃過晚飯再回去,行嗎?”

“好。”她說什麽他都說好。

在影院的旁邊就是電玩城,兩人要去那邊的扶梯,去下一樓層的生活館,買點小的家居飾品。家裏的碗和盤子不太夠,每次幾個朋友過來,元音都是到處找盤子裝菜。

但是挺巧的,她看到了一個不該看到的人。

元樂由。

其實也不是不該看到,畢竟電玩城就是中學生來的比較多。

問題是,今天是工作日,學生們的寒假早就結束了。這個人出現在這裏,好奇怪。

元音思考了一秒,覺得這事兒跟她沒什麽關系,無論初中生是逃學出來的,還是離家出走,都是元任之和丁建芳的責任。

拔腿要走,元樂由先看到了元音。他沒在玩,而是坐在門口的椅子上,彎著腰,百無聊賴地晃著腿,眼睛亂瞥,漫無目的。

看到元音,他張了張嘴,不知道喊什麽合適。他年紀雖小,但也知道那天這位姐姐和自己的媽媽吵架的情形。

幾秒後,初中生還是喊人:“姐姐。”

元音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,輕聲問:“你怎麽在這?”

宋熠並不認識元樂由,沒說話。

元音又問:“今天沒上學嗎?”

元樂由說:“不太想去。”他的語氣,像是在回答鄰居阿姨的日常問候。

“和同學一起出來玩的?”

“沒,我一個人出來的。”他又看看元音旁邊這個個子很高的男人。

元音和元樂由都是小輩,和他初中生也吵不著,因此也是能和平的說幾句話的。

元樂由估計是太無聊了,問:“你們想玩嗎?我兌了幣,還有好多。“他伸出手,一把五顏六色的圓券。

他又看了眼宋熠,猜測元音沒興趣,但是一般男人都挺感興趣的。

元音以為元樂由想問宋熠,便介紹:“這是我男朋友,宋熠。”

“哥哥好。”沒想到,初中生還挺有禮貌的,跟在家對媽媽是完全兩個樣。可能是知道外人不會慣著他的壞脾氣的,很自然的收斂自己的戾氣。

元音沒發話,倒是宋熠饒有興趣地說:“可以。”

元音:“......”

就這樣和初中生玩了一個多小時,到了晚飯時間。

元樂由去開那個什麽極速賽車,元音問宋熠:“幹嘛要陪他玩這個啊,多幼稚。我還要去買碗盤呢。”

宋熠笑了笑,“還沒問你,這孩子是誰。”

元音不太願意地說:“是我爸爸,和阿姨的孩子。”

宋熠:“是弟弟?”

元音別扭的承認了。

宋熠彈了下她腦袋,調侃自己和元音的年齡差,道:”我要是早幾年辦人生大事,孩子估計也這麽大了。”

元音無語,他竟然還開玩笑。

宋熠低頭看她的眼睛,鼻息靠近,眼神低柔,察覺她不太高興,又說:“也沒法早,那會兒你還是個初中生呢。”

元音打他:“你才是初中生。我認識你的時候已經上高中了好嗎?”

不一會兒,元樂由出來了,說:“姐姐,我餓了,你們吃飯可以帶上我嗎?”

元音苦笑不得,宋熠答應了初中生:“沒問題。”

晚飯,元音感覺不對勁,還是要問一問的。

“你今天是翹課出來的嗎?”

“嗯。”他悶悶地回答。

“我小時候翹課都是和同學們一起的,你一個人,挺另類啊。”

元樂由說實話:“我們班除了我,沒有成績差的學生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,你是唯一一個小混混。”她不懂,只能模糊著意思說。成績很差還逃學打游戲,不是混混嗎?

“算是吧。”他承認。

元音默不作聲,知道大概是個什麽情況。但她不教書育人,也不是監護人,沒有義務給他講道理,最後只是下了一個定論:“你逃學出來的,這樣是不對的。既然你今天碰上了我,算你倒黴。待會我把你送到家附近的派出所,打爸爸的電話,讓他親自來接你回家。”

元樂由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,問:“你在報覆我麽?虧我還借給你游戲幣。”

元音:“我男朋友還請你吃飯了呢。”

元樂由:“......好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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